雨

看著眼前這個男孩狼吞虎嚥的醜樣，不知道他的書迷看到會不會對他的幻想破滅？唉，在心中輕嘆口氣，準備繼續感嘆時，他開口了。

「喂！妳大半夜把我找出來不可能只為了請我吃宵夜吧，哪有那麼好康的事？」他邊吃邊看著我，眼神充滿疑問「是發生什麼事？還是妳有什麼事？」不愧是我的知心好朋友，當我心理正這麼想時……

「我是很樂意聽妳講，不過妳得先等我把這些東西嗑完，我今天為了趕小說稿，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快餓死了，不過在我餓死前我是先在床上睡死的！哈哈哈！」念頭一轉，突然覺得他是最佳損友了……唉。

等他把我從豆漿店帶的兩杯奶茶，兩個饅頭和再便利超商買的兩晚泡麵吃完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不是因為吃太慢喔！是因為這個傻傢伙，竟然邊吃邊睡覺…….這種蠢事情，全世界應該只有他這個蠢小說家做的出來。

擦擦嘴巴，他突然很正經的看著我「雨大姐！拜託妳，有沒有多一件外套，可以借我披著，媽的我快冷死了。」

突然我很羨慕他小說裡面幸福的女主角，為什麼總是有人替她披衣暖被，而我卻要在這裡把外套借給一個在台北冬天寒流來的晚上竟然會忘記帶外套出門的笨男孩？我把圍巾脫下，叫那個白痴自己圍上。

「哈！我就知道雨大姐妳最好了！所以等一下在聽妳訴苦的時候，我保證我不會睡著的！」他面對我，給我一個很陽光的微笑，那個專屬於他的陽光般笑容。

我都不知道到底該哭還是該笑？

「我被甩了。」我輕輕的開口，眼神中有點黯淡，我把視線放到很遠，很美的貓空，但不適合現在很悽涼的我。

「是嗎？妳來找我就是為了這個？」我輕嗯了一聲，換他把視線放到眼前這片美景。

「謝天謝地妳是來找我，不然我可能會在新聞裡看到一個叫晴雨楓的女人在自己家中死亡。」看吧，講話這麼狠毒，就說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唉。

他繼續說：「就是有妳這種白痴，現在心理醫生才會這麼賺錢！」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他竟還有力氣說這種風涼話…果然是最佳損友排名第一，唉。

「你又沒有被甩過，哪會知道我們這種人的痛苦！」唱歌好聽，文筆又好，幽默討人喜歡，對女孩子又體貼，雖然長的不怎麼樣，但是一個女朋友都沒交過，沒甩過人，也沒被甩過，哪會懂我們這些故事裡面永遠都是最慘的人的心情。

「可是妳現在來找我談這件事，不就代表妳信任我嗎？所以我會陪妳談的，別擔心，想說什麼就說，就算妳想哭死我也不介意。但是前提是，我告訴妳，妳沒有不好，沒有很爛，妳是好女孩。還有，不要在我面前搞自殺這套，因為我會很沒良心的一點都不去阻止妳，如果妳這樣選擇。」

「是嗎？那他為什麼要甩掉我？」選擇性聽力，我假裝只有聽到前半段會讓人願意接下去的話，眼淚無聲的掉了幾滴，我用極小的聲音問他。

「每個人在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有一個原因，這是妳自己說的，而妳也每次都用這個原因去原諒背叛妳的每個男朋友、和每個朋友，不是嗎？他有他的理由，但是不管他說什麼我都不會接受，就像我沒辦法原諒每個甩掉妳的男人。」

他眼裡有很多很多的情緒，但是我分不出來是哀傷是憤怒還是憐惜。

「所以講難聽一點我就不會有人要的女孩。」我說著悲觀的話語，每次不順利，我就會變的這麼要死不活。但是我想要的不是他的安慰，不是他的同情，只是他的關心而已。

不知道這樣的我，是不是很自私？如果是的話，為什麼他永遠不制止我這樣依賴他？為什麼他會願意大半夜來這種冷不拉機的地方看夜景？很多很多為什麼，但是我給不了自己答案，也始終沒有勇氣問他這些問題。

因為自私的我怎麼也不想破壞我們這樣比朋友更進一分，卻比戀人更少一分的感情。眼淚不止，我把自己縮成一團，下巴頂在膝蓋上，沒多久褲子膝蓋的部分便濕了一塊。

他拍拍我的頭，告訴我「放心吧！如果全天下沒半個男人適合妳，就由我大發慈悲的接收好了！」

「誰要給你這種人收留…」

「嘿！什麼鬼話，我有大愛好心收留妳耶！怯！真不知道妳被甩了之後他是不是更該死的把妳的良心也順便偷了。」臉上那一副很不屑的表情，讓我忍不住輕輕笑著，「但是一言為定喔…」

就因為這個大男孩，讓每次我失戀的時候，都忍不住來找他訴苦。讓我知道，其實不是全世界的男人都很爛。當然，除了他有時候真的很白痴之外。

＊嗯，誰可以同情同情我一下？

這天下午的開班會，本來是很想要翹掉的，但是小桃卻硬拉著我來這種我從來不關心的班會。

反正遲早都會知道結果，告知我一聲不就得了，幹麻非得穿的厚的要死的衣服來這裡，真是的。

大家都議論紛紛著要去哪裡玩，要去哪個旅遊景點，而我卻發著呆，把玩著我手中的原子筆，完全沒有聽到班遊內容，回神的時候去日本的班遊節目已經敲定了。唉，破費破定了，我這個月的薪水都還沒領就要破費，同情同情我吧各位同學們，去個中部南部玩就夠了，去日本……。

不過說真的，還是會期待呢，北海道在下雪吧。

不是沒看過雪，但是跟家人和跟朋友去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下星期期中考完就出發，在分組的時候，人緣還算不錯的我，很幸運的同組都是還不錯的朋友，開心是開心，但是我一點也不想被當，所以班遊前只好任份的回家乖乖唸書。

回到跟朋友一起租的套房，在心裡咒罵了一聲髒話，我竟然忘記把借人的筆記本討回來，那我唸書唸個屁。

直到晚上，我實在無力繼續幫這些每天總是以打工和玩樂為重的朋友補習講重點，雖然我也是把打工擺第一，但是我的課業擺第二，因為我高中受夠了每個暑假補考的生活，那會死人。

而且我要是被當了，我家的老媽子一定會每天不惜花著大把鈔票在電話費上打電話來碎碎念，我的腦容量很小了，如果在放這些雜七雜八的碎碎念言語，我可能會連重修學分的力氣都沒了……

很好，反正這好幾天晚上找他是我的必做之事，就趁著現在室友們都睡死的狀態而不是纏著我問我每本課本重點的時候出門吧！

祈禱他們醒來的時候是乖乖任份的整理出重點，而不是對我的手機做出奪命連環call的欺負或是唉叫著要死不活說我都見死不救的可怕舉動。

晚上的風很冷，更何況我騎車速度可是一流的快。拿著一大帶從便利商店搜括的戰勵品，按了他家電鈴。他走著疲累的步伐到門口，慣性的問了聲是誰。

「我我我！陳哲羽你給我快點開門！」他嘆了這一個禮拜以來的第３２７個氣，無力的開啟這漆已經剝落不少的破門

「怎麼又是妳啊，醜女？」

「我還嫌你今天來開門的動作怎麼這麼慢了二十秒勒！醜男！」我自顧自的關上門走進他的家中，這已經是他上大學之後不知道第幾個晚上來找他了。

我開始翻起他的小冰箱，找尋我的晚餐，順便把從便利商店買的一堆給他補貨的食物通通塞到冰箱裡。

「欸！這罐可樂給你喝，不小心拿錯了！我討厭可樂。」接住瓶裝可樂，沒多久就被喝光了，坐回他的電腦桌，他繼續跟他的小說稿子打拼，我繼續把眼前的晚餐塞進我的胃裡。

在嗑完晚餐之後，這傢伙依然奮不顧身的努力趕稿子，唉，真可憐！

正當我還在收拾東西順便替他默哀的時候他開口了。

「妳們班遊決定去哪？」邊把垃圾整理好，邊告訴他我們去的是北海道。

他點點頭，示意知道了。我到浴室洗了手，回到桌邊跟他背對背坐著，玩著手上前幾天去做的水晶指甲。

然後他繼續問著他想問的問題：「住在十田王子湖飯店吧。」敷衍的嗯了一聲，想到這個心情就有點鬱悶，雖然那間飯店很好，但是…….但是那間真的很貴耶！

高中畢業慶祝我考上好大學的時候家裡就辦了去北海道的自住旅行，那時候的我就知道價錢是多麼的…。

很特別很舒適很棒是真的，但是我們都是窮學生啊，唉。

我們兩個就這樣一直沉默，空氣裡只有他在趕小說稿子敲著鍵盤的聲音。

然後我很無聊的亂問問題…「喂！醜男，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啊？」我只是因為真的很無聊所以亂講而已，然後我發現他差點把剛剛喝下去的可樂全部吐出來。

「沒有。」他很平靜的把答案告訴我。

「可是人家都說日久會生情啊，為什麼沒有喜歡過我？」他喝了一口水，眼睛還是直盯著電腦螢幕，手也依然敲打著電腦鍵盤，緩緩的開口：「我是挺欣賞妳的獨立個性，但是我對笨女人實在不怎麼有興趣。」

「嘿！醜男，我不笨好嗎？我在班上成績可是名列前茅！」說到成績我就自信滿滿！不過有一半得感謝書卷獎的誘惑，哈！

「我不是說課業的笨，課業上的笨能救，妳生活上的笨就沒藥醫。」我不語，他繼續說著：「公車從來沒搭對，騎車還可以迷路，常常忘記帶手機，課本總是會帶錯，沒有筆記本不能活。笨女人。」

偷捏了他一下以報復我的怒氣，「你是討打嗎？還是你想要我轉身按下一個叫做Delete的鍵？」

「是是是，女王。我錯了。」講的很好聽，但是他的表情讓我不覺得他有什麼歉意…看見他按了Enter儲存，看來是告一個段落了。

側靠在他的背上，他把遊戲打開開始打麻將，我有看沒有懂，我的牌技是公認一流的爛，所以也搞不懂他到底贏還是輸…看著看著，睡意越來越重，眼皮也就漸漸的闔上了。

睡夢中打了好幾個噴嚏，我深深的認為這是感冒前的徵兆…但是我還是認為先睡重要，所以一點都不想管那個有意無意就不小心打的噴嚏。

可是他卻如此沒良心硬生生的把我叫起來，問我是不是感冒了，還是暖氣不夠強，我只說了聲會冷，很想睡，就閉起眼睛繼續睡我的大頭覺。

他站起身，讓我靠在牆壁旁，替我在桌邊舖了床，讓我躺上去，幫我把被子蓋好後，我聽到他用極小聲的聲音抱怨著：「妳這蠢女人…每次都穿著長袖和薄外套出門，愛漂亮也要有限度好嗎，這種冷天穿什麼短裙，好歹你也穿個厚一點褲襪吧？怎麼說妳都是要騎三十分鐘的車才能到這裡，都十九歲了連冬天要保暖都不知道，妳腦子有洞嗎？就說妳是笨女人吧，現世報！」

他調整暖氣溫度，回到電腦前，繼續玩著應該還沒分出勝負的麻將，看著他的背影，跟普通人沒什麼不一樣，只是突然感到很溫馨，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沉沉睡去。

早上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再度回到電腦桌前了，旁邊只有一條毯子，看來是他在桌上睡的吧。整間屋子裡都是他煮的咖啡香氣，濃郁的香味讓我覺得心裡都覺得暖暖的。

習慣性的看起手機有沒有簡訊或電話沒收到或接到，但是我發現它是關機狀態。

不可能啊！我昨天出門前的電還是滿的，怎麼可能沒電？

阿羽啜了一口咖啡跟我說：「昨天妳睡覺的時候，妳的室友們一直打電話過來，我嫌吵，又看妳睡的跟死豬一樣不忍心叫醒妳，所以幫妳接了電話告訴她們妳在睡覺，請她們不要再打了。後來一封封簡訊又傳過來，我嫌煩，就逕自把它給關機了。」

聽著他說這一連串的故事，我有種很想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的衝動。

「喂！你這樣幫我接電話告訴別人我在睡覺，我朋友們會誤會好嗎？」我沒生氣，只是單純的想指責他的作為，好玩而已，沒為什麼。反正我幫他接電話他幫我接電話的這種行為，我們之間早就不以為意了，所以也沒必要生氣。

「喔，反正我們知道我們自己沒發生什麼事情就好。她們愛怎麼講隨她們。」唉，解釋的人是我，他當然沒差啊！所以才講的出這種風涼話，我回去可是要面對四個朋友解釋這一切的耶…，雖然常常解釋，不過最後都是以我真的懶的繼續解釋收場。

我準備走去換鞋子要離開時，他突然叫住我「醜女，桌上那一杯，喝掉，喝完才准走。」

「欸醜男，有男人在命令女人做事的嗎？這是什麼東西？」拿起桌上的馬克杯，溫溫熱熱的，上面還冒著熱氣，很溫暖。

「熱的喝，快快好。」他的眼睛沒有離開過電腦，就連喝咖啡的時候也是。手也是不停的敲著鍵盤，又在趕稿子，應該是被編輯逼的吧，這懶人平常一定都在混。

「陳哲羽你今天吃錯藥嗎？你在智障什麼？」我怎麼覺得他好像在打廣告。

「晴雨楓醜女，妳廢話很多欸，快把它吞到妳的胃裡就對了，喝完妳就可以滾回去跟妳那些朋友慢慢解釋了，祝福妳，不要解釋到口吐白沫。」虧人技術一天比一天厲害，不知道我哪天才能超越他？

「哼，知道啦，陳哲羽醜男，你才要保重你自己眼睛不要盯電腦太久而脫窗勒！」背對他偷偷做了一個鬼臉，我放好馬克杯，留了張紙條上面寫著昨天謝謝。然後逕自離開了，連聲再見也懶的說。

＊忘了註名，謝謝之後我還罵了幹字，昨天暖氣弄得我好熱。

待